白 玉 兰----献给我的爱妻秀兰
三十年前，我曾阅读过著名作家陈荒煤的短篇散文《白玉兰赞》，隐约记得作家在南京东郊闲逛散步，偶闻兰香，即兴所作。作者盛赞白玉兰，披着一身绿叶与松柏为伍，装点着大自然的美丽。作者深爱白玉兰的幽香与純洁，更爱白玉兰的玉树临风，袅袅婷婷…….
三十年后，我离开了苏北黃土地，随子女住进了南京东方城。紫金山北麓的一个年轻社区。巧合的是，我所居住的小区同当年大作家闲庭信步之地近在咫尺。每逢春天，小区东西向的中心路道两旁的白玉兰，满冠乳白色的花朵，宛如玉树银花，在风中摇曳着且亭亭玉立，清香远溢，純洁美丽，典雅髙贵，似乎是在向春天致意，向路人微笑。当你走近白玉兰，花大香郁，雅而不媚，花色莹洁美丽，令人神往，令人陶醉，令人遐想…….
白玉兰，你花白似玉，秀而不艳，花香如兰，清香淡雅。不由我浮想联翩。你!白玉兰，何曾相识几载?不。我们已相识、相知、相爱三十五个春秋了。你的风格，你的純洁，你的美丽同我的侣伴秀兰多么的相似，多么的亲近，多么的匹配啊。
说来让人难以置信，我同秀兰在农科队一起工作一年多时间，社会上流传我们在谈情说爱。其实，我们从来没涉及情爱之事。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我在大队一领导家谈有关工作之事，其母偶然提及并愿为我俩提媒当“月下老人”。当时我虽24岁了，但仍然羞涩，显得局促不安而无所措手足。1979年春，我们举行了订婚仪式。
现在忆起当年的事，我仍历历在目。那个时候，我父母均去世。我所在的生产队在当时的全公社穷得叮当响。人均分配从来没有超过四十元，而秀兰所在的生产队，人均分配早就超过100元而在全公社名列28个样板队之一。我当会计一年补贴500个劳动日，价值150元，扣除粮草折币最多余款90元就不错了。普通社员一年大约年收入120元左右，我当了四年会计好不容易积聚200元，请在县煤建公司工作的堂哥买了5000块红砖，700片红瓦备作建两间房的建筑材料，其余什么家业也没有。
老实说，秀兰当时嫁给我还是委屈的，是什么成全了我俩婚事。我想一是我的高中文化，二是我不吸烟、不赌钱、不喝酒，像我这个年龄能当个生产队会计、大队农科队长什么的，在当时也算是个有进步的小伙子，比一般小伙子“优秀的”。当年我们一个大队一起初高中毕业的有三十多个，我是最早一个担任生产队、大队主官的。因此，我还是幸运的。失去父母的人农村俗叫“无授无管”之人，实际就是无人教授你做人，无人管理你成人。社会上有父母的小青年有吃烟、喝酒、赌钱的不良嗜好不在少数，而我则能自律、自尊，这还是不多的。
80年年代初，当时社会要求晚婚。因父母不在了，我姐姐、姑姑为我婚事着急。她们背地为我找风水先生择选吉日佳期，定在1980年农历正月廿六。怎么办?我同秀兰及她父母商量，那天我俩去县城旅社“旅行”结婚，对社会亲友封闭消息。那个时候没有“身份证”、“户口本”，住旅社要单位开介绍信，这又让我为难了。我想起了在县教育局工作的班主任老师，陈老师写一封信给县教育局招待所，说两个学生住宿，请给予方便。我们在旅社住下后，在电影院看了两场电影。第二天下午就各自回家了。记得当时在饭店只炒了两个菜，一个汤，相当于现在的“大排档”，三十多年来，每每想起，总有一股内疚之感。我是对不起秀兰的，因为偏信风水先生之言。人生最美好、最浪漫的那一天，我俩在没有亲友祝福、没有欢乐热闹的旅社进行。虽然冷冷清清，到了5月4日我们仍是按婚俗办了婚礼。想起当年在旅社的“寒酸”和自己的囊中羞涩，在县城两天给秀兰买了一块料子布和一双鞋子，其它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买。如今我孙子八岁了，偶尔想起当年之事，我曾不止一次而暗自流过泪水，至今秀兰是不知道的，我也没讲过(写到这里，我又情不自禁地而流下泪水)。
人啊，在他失去了双亲的时候才倍感珍贵的，有双亲的相当人不知父母爱、不知父母恩。我在失去父母爱后的几年里倍感失去双亲的痛苦。不是吗?衣暖饱食无人关心，头痛伤风无人关爱?近几年在媒体上我几起看到，因父母突然故世，孩子自强不息的报道而让我触景生情、泪流满面。特别是喜庆大日更会让你感到孤单、无助、自卑而别人是体会不到的。
婚后，我们的小日子虽不富裕，不缺吃少穿。当年也曾出现烧柴不够的尴尬，二内弟曾“雪中送炭”挑两担棉花秸救“急”，多年来我一直记着这件事。婚后不久，秀兰在队里集体劳动休息时，来了一个相面先生免费为每一个人进行相面，相当于相面先生免费做广告吧，吊你上扣。结果，他当众指着秀兰说，这个嫂子是个“旺夫命”，有厚福享。大家面面相觑，当是邪说，无任何科学依据。我六堂叔看过麻衣相书，不止一次当众讲过庄上小家伙二毛子(我儿时小名)将来有“出息”。“前程”不可限量。我的表叔熟知《易经》，他常到我家闲玩聊天，对我的前程十分看好。他曾几次对我说：你们小夫妻天生一对，地生一双，夫似母相，妻似父相，虽没“高官” ，必有“厚禄”，不信“走着瞧” ，厂牌髙挂、举家搬迁小镇都是他老人家主动选择良辰吉日。也不知为什么，这些当时的“预言”， 经我们夫妻的努力都已变为真实的故事。
1980年秋，生产队实行责任田承包到户，我家承包2.7亩棉花，当时为提高复种指数，提倡棉田套种花生，此时秀兰已挺着大肚子为每棵花生施肥，一人钻在棉田里几天，一棵一棵地窖。后来又打杈、整枝、搕头、常需弯腰躬背，很是辛苦。因为大队新砌办公室、学校，我整天忙得团团转，实在没空帮她一把。现在想来，我做得多么的自私和不该啊，一个年轻的母亲，十月怀胎是十分痛苦、劳累的。它承受着孕育胎儿的重任;承担着一日三餐、日复一日的家务琐事;承负着近五亩承包田的“责任” 。而她的最亲的人，最能帮助她的人整天为自已的工作而“奔走” ，这个年轻的母亲没有半点怨言，为了家，为了家的幸福一直埋头“拉车’ 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仍倍感不安，我何尝不想去多照顾她一些呢?懊悔、自责，要是时间能够倒流，我定会好好地给她以“ 补偿” ，做些我应该做的事。婚后两年，我们积攒了一千多元，又借了人家一些砖瓦材料。在我俩婚后住祖上的茅屋草舍正好两年整的那个月。我们搬进了三间青砖青瓦房。在我的同龄人那个村庄中，我是最早一个住进新瓦房的。
儿子出生后，我家增添了无尽的欢乐，襁褓中的他，吃过奶后就放在窝篮里，醒来无人问。待放工回来才给他换尿布，稍大些，把窝篮放到邻居大奶家代照应。秀兰又是个要强的人，她唯恐田里长草让人笑话，做起农话就像“救火”突击手。看儿子睡着了，能够多做一会活，常跑步到田里，做一会再回来喂奶。哪个艰辛没有亲眼看到，你是体味不出来的。五岁那年，同几个小朋友跟着瞎眼大伯去放羊，瞎眼大伯手拿镰刀，边走边说，我手里有刀你们离远一点。小孩子那里知道，个个喜欢靠近瞎眼大伯，好像有安全感。话音刚落，刀尖碰到儿子上眉毛稍部，划了一个口子，殷红的血伴随着眼泪哭啊!喊啊!惊动了庄邻几个人，吓坏了他的妈妈，因碰了点皮，敷些药几天就好了，但至今还有疤痕。以后，只要可能就母子一起下田“劳动”了。既要照顾孩子，又要劳动，这种艰辛在秀兰的同龄中，因没有公婆承受了比别人更多的劳累辛苦，无人同她比拟的。因此，没有爹爹奶奶的孩子在哪个时代也是吃苦的，疼他的人也是少的。
1993年夏收，我出差在无锡，当时没有收割机，秀兰一人在家割小麦，儿子读五年级，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不慎摔了一跤，把眼睛眉毛上跌破有一寸多长的口子，幸亏堂婶看见抱到家。秀兰看见伤心不已，立即找我大哥和内弟，将他送往离家七里的正红医院逢了三四针，又打吊水，好在没有感染，几天就好了。我不在家秀兰当时急成什么样子就不言而喻了。儿子安排好，立即一人又进行抢割小麦，哪个几天每天只能睡3-4个小时的觉就不错了，真正是起早贪黑，披星带月。这样折腾的日子普通人承受不了，但又怎么办?秀兰都是一人扛住，好在苍天有眼，虽发生几起小亊均化险为夷，转危为安。
1994年后，我因承包塑料厂，整个身心全部放在企业上，我再也没有心思和精力放在“责任田”上了。家里的“大包干”责任田好像没有我的“责任”了，整个五亩责任田的“责任”就这样全部转到秀兰身上了。有时候她累得够呛了，我到家喊她也不理我。这时我将包里从银行提出的一沓现金拿给她，虽不是破涕而笑，也是十分欢喜的。拿起一沓百元大钞一张张地数着，越数脸上越显露着快慰的得意。你说，1994年上半年，我的工资加奖金每月120元。现在一下子拿5000元、10000元要说不震撼，那就是不正常了。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。现在想起来也是很有意义。随着企业的发展，我经济收入的增加，我家五亩责任田同大哥家联在一起，先是转让一块给大哥，后来连自留田、屋基地一亩多加责任田也全部转让给大哥了。与其说是转让为习惯语，其实是免“上交”送给大哥种，“两上交”的钱是我代交，秀兰对承包田很有感情，舍不得丢。我说服她、开导她，直至“拱手”送给大哥，免上交承包种植一直至今已有十五年。社会上一些拿工资的人退休后的责任田舍不得转让他人，就是转让也要拿“回扣”。秀兰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十分大度，我非常佩服。那些每年几万元退休金的人，还对一二亩责任田斤斤计较，在一个农妇面前显得十分的苍白、自私。真是有舍才有得。舍了农业小收入，得了工业大回报。我们每个农村家庭，每个家庭的主妇都能以亲情为重，淡泊金钱势利，我们的社会将会更加和谐，我们的人间将会到处充满爱。
1999年，儿子考入南京高校读书，女儿转入滨海城南实验学校读书，我家“责任田”又没有了。秀兰这时才放弃农村的体力劳动，到乡镇“小城”又干起了夫唱妇随的“农民工”活儿。在家里忙着几个人吃饭的后勤，打扫清洁卫生，注塑机注塑瓶子又当起顶班工人，帮助修毛刺等，整天忙忙碌碌。这时我厂里已聘用三个人，我早晚有空，同秀兰外出在乡间的泥土小道上消闲散步，享受“小镇”上“富贵”人家的“小资”、“浪漫”生活。
举家迁进南京后，秀兰当起了主持家务的后勤，晨五晚九的劳作，她总是忙个不停。有几次我碰见她脚穿拖鞋，跪在地上用清洁球，擦两块地板砖之间小沟的灰尘，十分认真、虔诚的样子令我震惊。有几次我用白餐巾纸，擦拭不锈钢灶头的油灰，竟然一尘不染;我不是太邋遢的人，有时急起来找衣服，为一件衣服把衣橱全部搞乱，待回来后，看到的衣橱又整理得有条不紊。原来她就是做的这些“小事”，这些“小事”也处处闪闪发光。深层次地看下去，也是十分有意义的，中国这个传统社会，一贯倡导男主外、女主内，没有一个好的内务管家，你这个家也要乱的。你这个男人也不会成功的。
四千文字的拙笔记述，写不清秀兰三十五年来的持家艰辛之难，诉不清秀兰三十五年来的兴家业绩之功。当年新婚之家五百元家业不足，如今家业早过“小康”,超百 跨千而令人刮目相看。这里凝聚你的心血，浸透你的汗水，记录你的艰辛。你啊!就是一个“旺夫命”。 看到这里，你也许明白：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，一定要有个识大体，明细礼，乐奉献，愿牺牲的女人紧紧伴随你前后，为你不叫苦累，为你保驾护航，为你献爱无疆。秀兰，我心爱的妻子，你就是这样一个女人。秀兰，我的妻子，你在我人生的最低点的时候，你走进了我的生活，你走进了我的心中，是你这朵荷花把我这片绿叶点缀得青翠欲滴，是你这朵兰花把我装扮得更加完美，是你这颗美丽的心地浸染我至臻至善，是你这颗善良的爱心补偿了一个早失父母孤单少爱之人，你让我的人生更加靓丽，你让我的人生更加风釆。人们熟悉的甜美的歌声飞入我的耳际。“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，你为祖国站岗值班。啊!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，也有我的一半......”。我和一首：“你在家乡承包着责任田，我为四化奉献“氟器皿”,啊，家庭的勋章啊，有你的大半，只有我的小半”。你对家的超常贡献只能享有不赏之功。但是你的儿女们不曾忘记，你的伴侣不曾忘记：你多少年来对家的作为，对家的建树。
三十多年来，我们互相之间沒有花前月下，沒有海誓山盟，从沒说过你爱我，我爱你之类浪漫情话。今天，在花甲还乡之年，我要吐出肺腑之言，我要大声呼喊：秀兰，谢谢你给我的爱!
我喜欢白玉兰，喜欢她洁白无瑕，喜欢她朴实无华，喜欢她脚踏实地，喜欢她默默无闻，更喜欢她催我奋进。
我走在东方城社区林荫道上，眼前两边的白玉兰同我心目中的白玉兰一般灿烂、秀丽、兰香。在微风的吹拂中，和着那一朵朵形似玉船的花瓣绽放出幸福的笑容。我们相识、相知、相爱35年了，从一头乌发，两根长辫，如今白发早己悄悄地爬上了两鬓。我们风雨与共，同舟共济。走到了今天的花甲季节，在今后的春天里享受幸福、享受浪漫、享受人生风情，共度余晖，再牵手35载，让朝霞再现，让夕阳更红。
微风已过，一阵细雨飘来。我不禁想起一首记不得名字的古诗：
素面粉黛浓，玉盏擎碧空。何需琼浆液，醉倒赏花翁。
